潇潇清秋暮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阴阳师/乙女向】除昔

※鬼使黑单人乙女向。


过年都过这么久了,就觉得总该更点什么…

好几次想整点黄色笑话,不过看看前后文的气氛,算了…

不过不错,这次摸鱼摸得还算流畅,我个人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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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下几天的暴雨才停不久,山上的泥水四处流淌,幸好暂时栖身的这处洞窟内高外低,才让我堪堪找到一处相对干燥的泥石堆。

       瑟瑟发抖地抱着胳膊确定洞窟深处没有潜在危险后,我才坐回歇息处,麻利地脱掉身上的狩衣。好在紧身里衣防水,虽然刚才在外头好几次跌进泥坑里,现在也不至于浑身湿透地持续失温。随身腰包里的火石几乎湿得滑手,我敲得掌心都破了皮,才勉强擦出一丝火星来。洞窟里的木料自然不会有多干燥,点着后浓烟四起,好在这儿靠近洞口,通风透气,我才能气定神闲地继续坐在这儿取暖。

       能用紫檀木堆篝火取暖,估计整个寮里也没几个像我这样奢侈过的了…

       浓烟渐渐散去,我将水一样凉的双手伸到火堆上,苦中作乐地想着。

 

       洞窟外风声呼啸,从密布的枝桠间勉强能窥见细碎的暗紫色天空,不知道入夜已经多久了,但寮办的除夕宴开至清晨才收场,现在肯定还是热闹非凡。

       如果我能活着挨到天亮,如果我能平安回去,就算吃不上年夜饭,至少应该还领得到新春红包。

       我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强烈地羡慕过有资格携带式神出任务的前辈们,哪怕我身边有一只最低阶的帚神,那也能拆开来勉强盖床被子…涂壁也行啊,这里连块垫屁股的石板都没有。

 

       在柴火的噼啪爆裂声中,有木屐踩踏在泥泞上的拖沓声响由远及近。我登时绷起十二分警惕,使劲搓着不知道从冻僵中恢复了多少的双手——符咒全湿了,要是真遇上什么事也只能随机应变结印施术了。

       “还算聪明,在这躲着啊。”木屐声音停顿下来,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的同时,来者的模样也被火光映照得清楚,“倒也不算太难找…需要帮忙吗?”

       “暂时还不用。”我暗舒一口气,拍了拍身边被火烘干的平坦区域,示意鬼使黑可以坐过来,“你来找我做什么?”

 

       “宴会上没见到你,本来是想找人问问你在哪的,”鬼使黑边说着边走过来,跟我一起并肩坐在篝火前,“闲逛到办事处那一桌附近的时候,听到他们在清点出任务还没回来的人。”

       “寮办会派人搜救过时不回的寮生。”我颇不自在地伸手想去拿回悬在一旁的狩衣穿上,“冥府好不容易放假,你去帮他们的忙干什么?”

       “他们人手不够,你在搜救名单上又排得靠后——不能穿,还没干。”他伸手掂了掂狩衣的衣摆,皱眉伸出指尖轻轻一推,衣服又摇摇晃晃地飘回了方才的位置,“手伸过来让我摸一下…啧,冻成这样,等着。”巨镰被搁在一边,他腾出手来去解开背上那条手腕粗细的注连绳。

       “…谢谢。”我没有死要面子地拒绝他扔过来的外衣,“也谢谢你过来找我。”

       “客气什么。”他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又拿回镰刀将火堆拨旺一些,“你任务出完了吗?要不要帮忙?”

       “不用,已经解决了。”

       任务记录的只是个我也能解决的低级小妖,可惜平民老百姓对上它时依旧没什么还手的能力——一个出嫁的姑娘在路上被连人带轿地掳走,几天后在山里发现了断成两截的她——那只小妖只是喜欢那顶漂亮的轿子,于是在路上顺手就解决了“多余的东西”——至少在面对我的质问时,它是这样说的。

       我将其就地击杀,但天色已黑,此时下山危险更甚,于是顺着残留的气息找到它这处栖身的洞窟,然后…把这顶轿子拆了。现在面前火堆里烧着的,正是它的一部分。

 

       “我闻到这边燃烧的气味不太像是寻常山火,就找过来看看,你果然就在这里。”鬼使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这里还算不错,我们平时也经常找这样的地方歇脚。”

       “唔…”我并非没有心情跟他闲聊,只是安顿之后袭上来的脱力感让我有些眩晕,于是抬手撑住了额角,“鬼使黑…你身上还有没有带糖?”

       我知道他嗜甜,路过糖果铺总忍不住进去买上一些,身上总会带着糖,先前还送过他几个自己上课摸鱼做的糖罐。

       “啊,有,”他反应过来,低头去取腰间的小糖罐,“抱歉,我走的时候没想太多,忘记给你带点吃的了,今天晚上的很多点心都很不错呢。”

       我苦笑着伸出手心,接过一颗倒出来的金平糖,“我都吃不上了,非要在这儿刺激我是吧?”

       “这几天也还能吃到吧,倒也不用这么悲观…”他也往自己嘴里扔上一颗。

       “我没有悲观。死在除夕夜的前辈并不少,再怎么说我现在也还活着。”

       “…行吧。”见我这边不太会挑话茬,他开始自己东扯西扯,“在你衣服干透之前一直就这么坐着也太无聊了吧?要不说说你们寮里最近有什么安排?不会有什么搞不好要让我们加班的大任务吧?”

       生死本是大事,我却总能被他这副满不在乎的语气逗笑,“这种事情你不该去问晴明大人?你要是问哪里的居酒屋上了新酒我倒是知道。”

       “酒啊…过年确实该喝上几杯。”他像我一样将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懒洋洋地盯着火苗看,“不过这荒郊野岭的,想喝也没处找去…附近也没别的活物,要不跟我来上一发…咳,咳。”调侃的玩笑话戛然而止,还不自然地带上两声尴尬的干咳。

       我把嘴里的金平糖咬得嘎吱作响,装作没听见他刚才在说什么。

 

       鬼使黑说起话来很难一直正经下去,而且我也不反感他时不时蹦出来几句玩笑话,偶尔开开黄腔也不是不行。

       但如果你真的跟他来过一发,那这种玩笑话就显得不太适用了。

 

       晴明大人和博雅大人他们近几年来似乎都对培养后辈比较上心,就连源家家主也在演习对弈场上露面过几次。虽然他们的指导跟训斥一样让人受益匪浅,但大多数寮生毕竟还是没那个胆量——比如我,宁愿去跟他们身边的式神或朋友打交道。

       我跟鬼使黑就是这么混熟的,他和鬼使白老往殿内跑,然后似乎是受晴明大人之托,有时间的话也会顺路过来看看寮生们。

       关于他们去殿内干什么,我自然是不敢问的,不过很喜欢去问关于各种小妖怪的性格和特点。“毕竟结束这一段修习之后,我就可以有自己的式神啦,当然要好好提前做功课。”

       “这还不简单,”鬼使黑提出的方法比一般人直截了当得多,“我带你去把晴明的式神都借一遍,你自己凭感觉挑相似的呗。”

       “不可以——”我赶紧扯住看着马上就要动身的他,“太麻烦了怎么可以这么僭越呢而且如果我之后没做出什么成绩的话就太逊了——”

       “噢,怕丢人是吧。”这种时候倒是很会抓重点…“那我顶多也只能在你到时收服式神的时候帮帮忙啦,还是说我帮你抓一只?嗯…也可以给你摘一朵彼岸花上来养养看?应该是能养出点什么东西的…”

       “这个属于违禁品了吧!”

 

       回过神来仔细想想,我们之间好像是有点相熟过了头。

       事情发生在约莫半个月以前,寮办的福利分发下来,按部门轮流在京都郊外的泉眼温泉休整放松几天,我们这些新人也能沾老师的光去享受一番。我冲着特色药浴泡在混池里,恰好在快要起身时看见鬼使黑正泡在不远处一块池石旁喝着酒——据说是提前收割到了亡魂,于是抽空就近过来偷懒。

       ……我想确实是的,毕竟鬼使白不在。

       围着浴巾就不至于不好见人,何况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我便过去打了招呼,顺势坐到他旁边天南地北闲聊一会儿。结果聊起来忘记了时间,热水里泡太久了难免开始头昏脑涨。鬼使黑不是活人,自然不怕高温,但看出我不对劲便提出要送我回房间。

       亲身经历证明,热水泡久了大概是真的会出事。虽然回去的路上因为各种原因特地绕了人烟罕至的小径,吹多了好一会儿冷风,但回到房间里的时候还是觉得身上热得厉害。没记错的话鬼使黑是在试图把我身上的浴袍和浴巾换下来,但我好像一直只顾着抱着他的胳膊凉快所以他基本也动不了…再然后他试探着凑近了些…再然后…打住!不能再回想了!…失忆的妖怪捅出来的篓子那么多也不差我一个,快点让我也彻底失忆吧…

       说实话,我觉得当时我们都会错了意。他以为我想做,我以为他想做,然后我们可能各自掂量了一番觉得也不是不行,然后我们就他妈真的做了。

       很糟糕,相当糟糕。最糟糕的是那天我甚至一滴酒都没喝,就连最扯淡的酒后乱性都无法适用,勉强能编出来的只有被热水蒸昏了头这么一个让人听了只会露出暧昧笑容的诡异原因。

 

       当意外尴尬到一定程度,那么你能做的通常来说就有且仅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没法失忆,我他妈假装失忆还不行吗。

       我自然害怕再次相见的尴尬,提心吊胆地撑到年末,好在这一阵子虽然偶有听闻鬼使兄弟愈发频繁地往殿内跑,但也没再看见他们过来寮办这边。

     年末考核成绩下来,我只需再接一个单独解决的任务就能递交缔结式神契约的申请,如果批准得快,还赶得上领取寮办那封有十二张符咒的红包。恰好又下来了这么一个可能让人吃不上除夕宴的任务,大家的兴致都不是很高,但我多少还有点儿担心在宴会上碰见一直躲着的某人,说不定晴明大人会邀请熟悉的朋友们出席,于是干脆就接了这个在并不算难的任务。

       总的来说,我打的小算盘并没有错,任务完成得没什么困难,情况也跟我预计的一样,鬼使黑果然去了除夕宴…

       但我没有算到会在山上摔得一身泥水,也更没有料到他会找过来。

 

       外头的风声已经听不见了。柴火依旧在烧,只是火势稍微弱了些,鬼使黑注意到这点之后站起身来,把那顶轿子的顶盖整个儿给卸了,纵横钉成一片的网格整块扔进来,烧起来的火又大又旺。

       我看着他坐回我身边,想着静了这么久,总该说点什么才是,可刚一张嘴,肚子就响了起来,于是只能尴尬地把嘴重新闭上。

       好在他没注意到我的小动作和小纠结,只是笑笑,转过身来抓住我的手腕,又往我手心里倒了两颗糖。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吧?”

       我正专心翻搅着嘴里的糖粒,鬼使黑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我差点儿没把东西直接吞下去。

       “呃…嗯。”但既然他都问了,我总不能装傻,又没法像他开口这么坦然,只能点点头,抓紧肩上披着的衣服,尽力把自己缩成不起眼的一团——然后我意识到手上抓着的衣服还是他的,不免更尴尬了。

       他见我这样,眼神中似乎也带上几分无奈,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地叹一口气,“是我当时太上头了,没问清楚就…”

       “没有,是我不对…”我很是难为情地挤出细若蚊蝇的声音反驳他,“怎么想我当时都很…丢人…”

       “…说实话,我当时没有多想,”他颇有些头疼似的抬手掐了掐鼻梁,“我以为你是在邀请但是不好意思直说…”

       “我觉得我的为人还没有这么…奔放…”我紧紧盯着面前的篝火,甚至在脑袋中盘算起钻进柴堆里的可行性。

       “那你当时怎么就让我…”他蹲过来,我就是想避他的目光也避不开,“…就那么继续了?”

       “我,我只是觉得…”我避无可避地直视上那双血红的眼眸,被浸染在赤色里的雪白眼瞳盯着,只感觉脸颊逐渐烫得比那天在热水里泡久了更甚,“…如果你想的话,也,也不是不行…”

       这样的答复似乎着实让他怔住了。我依旧扯着衣服缩在一边,看着他一手撑着地面像是想站起来,不出片刻又松了手,转而攥拳紧紧抵在鼻子下方。

       “…你想笑就笑吧。”我自暴自弃了。

       他依旧死死抿着嘴,摇了摇头。

       “…我饿了,糖还有吗。”我生硬得不能再生硬地转移话题。

       不过很有效,他立刻就松开了手,神色如常地把糖罐递过来。

 

       “说点别的事吧,”我把最后两颗金平糖都抛进嘴里时,鬼使黑又去卸了一根抬杆扔进火堆里,“你决定好式神候选了吗?”

       “诶?啊…还没。”看来他也知道我的情况,“怎么,你有什么好推荐吗?”

       “有是有,不过可能不太符合你的预期。”我之前找他问的大多都是些草木或者虫鸟品种的妖怪,意思是不在这个范围内吗?

       “但我觉得你的眼光应该不会错…”毕竟他看东西总是很准,“你先说说看?”

       他直截了当地抓起我拿着糖罐的手,往自己心口的方向拽了拽,“就在这。”

       “…啊?”

       面前的黑衣…现在是红衣鬼使,看着惊愕的我挑了挑眉,以示自己确实没有在开玩笑。

       我的手一哆嗦,糖罐直接脱手,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怎么样?”见我不吭声,鬼使黑很是读不懂气氛地放开握着我手腕的手,转而饶有兴致地坐下来——位置简直不能贴得更紧。

       我很想说不怎么样,但在这样荒郊野岭深更半夜手无寸铁任由宰割的境地下,实话实说显然是种很没有求生欲的行为。虽然我这个人没什么求知欲,但求生欲还是很强烈的。

       “我觉得…这件事可以…先放一放…”心急火燎之下,一个很合适的理由电光火石间在脑海中闪过,我赶紧磕磕绊绊地组织语言,“虽然我出完这个任务就可以去物色式神了,但你看我身上也没带着符咒…而且今天这样忙活下来,灵力估计已经不够用了,所以不妨日后再…”

       可身旁这人一脸的气定神闲,掏出寮办盖印的红包递过来时,另一只手已经很是熟络地揽上腰间,“符咒给你带过来了,至于灵力嘛,”他张开手掌又稍一合拢,红包便听话地自动打开,十二张符咒更是整齐有序地逐张飘至我眼前,整得跟训练有素似的,“管够。”

       “……”

       是这样的,我觉得我再说一个不字,都是一种很没有求生欲的体现。

 

       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缔结契约的难度不大,只是耗时比较长。结印在我们的手背上泛起微光又消失后,洞窟外破碎的天空也从暗紫色泛成了浅紫色。

     我将已经烘干的狩衣穿回身上,又忍不住望向一边系好外衣一边守在洞口的鬼使黑,“为什么是我?”我忍不住要问。

       再怎么说也很明显,力量悬殊如此之大,并不是我选择了他作为我的式神,而是他选择了我。

       

       被叫到的鬼使黑身形顿了一顿。他转过身来,径自踏过即将燃尽的篝火,站到我跟前来。“如果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冒出来的想法。”他的脑袋稍微往绑着辫子的那边歪了歪,“你一直不太想见到我对吧?”

       我心虚地撇开视线,“这,怎么说呢,也不完全是…”

       “所以我也没有在你跟前晃悠啦,不过…就是总感觉有点不爽,”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明明谁都没有做错吧,为什么非得僵持成这样?”

       “…抱歉。”他较真成这样,我也不由得有些愧疚。就算是从朋友的层面来说,突然就冷落下来了确实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所以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不管怎样都得说个清楚。正巧,也要过新年了。”他弯起手腕,用袖套的部分为我拭去脸上蹭到的灰,“除了自己…我也希望你不要带着这样的心情走进下一年,毕竟年轻的日子可是很珍贵的…啊。”

       他的长篇大论没能说下去——我扑过去紧紧搂住了他。

       “谢谢。”埋在他的衣服前,我的声音多少有些瓮声瓮气,但也一定能听出来我是很开心的,“谢谢,新年快乐。”

 

       就这样静着站了一会儿,直到洞窟外传来清晨的鸟鸣声。

       该回去了吧。

       “我…”我刚想松开怀抱,却被突然伸到背后的手掌压得无法离开,“诶?”

       “别动,再抱一下。”乱了半拍的气息清晰地响在耳畔,“你不会真的想在这里来上一发吧?”

       “…我就知道不能指望你一直正经下去!”话虽如此,我不敢动,我真的不敢动了。

       “不过,你看那边,”他咂咂嘴,拍拍我的肩膀又指向洞窟深处,“我觉得那顶轿子里…还算干净?”

       “你想都别想!”


End.


虽然现在说好像是有点晚,不过,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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